祖哈內—伊朗傳統英雄武術散記

伊朗是沒有公共夜生活的地方，所以觀光客晚上大概只能在街上逛逛，觀察一下當地人享受涼爽夏夜的各種方式—人山人海的野餐、在噴水池裡戲水的孩子、做簡單球類運動的青少年。

伊朗是沒有公共夜生活的地方，所以觀光客晚上大概只能在街上逛逛，觀察一下當地人享受涼爽夏夜的各種方式—人山人海的野餐、在噴水池裡戲水的孩子、做簡單球類運動的青少年。但在亞茲德，觀光客晚上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去，那就是伊朗男性的傳統健身房—祖哈內(zurkhaaneh)。其實祖哈內在伊朗各地都有，絕不只亞茲德。但亞茲德這間地點甚佳，就位在恰赫馬格大公廣場(Amir Chakhmaq Complex)附近，且其本身所在位置就是一個傳統的風塔蓄水庫，所以甚為觀光客所青睞。

祖哈內的波斯語意譯就是「力之家」。一旦看過其訓練，就會發現整個訓練過程就是在培養一位男性成為一位力士。我在拜訪祖哈內之前就曾多次在網路上看過相關影片，但真正踏進去親眼目睹，感覺還是不同。所有力士穿著特別的褲子，訓練的工具是從輕到重、從小到大的各種木棒和鐵鏈，場內整個氣氛宛如華人武術館。牆上放了許多照片和介紹性的圖畫，其中最大的一幅人像，正是這「道館」的宗師人物。那老師已於今年過世，所幸有子承其衣缽。

整個訓練約30至40分鐘，從一開始的熱身動作到拿起木棒和鐵鏈等工具做進階動作、再到最後的高潮—大家圍成圈輪流到中間做連續旋轉跳躍。這過程中可以看到無法撐完每個動作的人就只能在旁邊晃動身體稍事喘息，只有那大師兄（宗師之子）和少數幾位可以領著大家做完全場還游刃有餘。

有趣的是，有一位專業的樂師會在力士們訓練時於場邊打著zarb鼓（一種杯型的伊朗傳統手鼓）和吟誦歌曲，而那些力士就會配合這現場的節奏或曲子來做訓練。我問外子這種樂師是否就是出身於伊朗傳統音樂學院體系，結果外子說不是，他們是自己有一套傳承系統，和學校無關；我又問他們唱的歌曲歌詞是從《列王紀》那類波斯傳統文學中選輯出來的嗎？結果答案又是否定的。至少我們看的那場的歌詞內容反而是和阿里(Imam Ali/先知穆罕默德之堂弟和女婿/伊斯蘭什葉派的第一位伊瑪目/順尼派的第四位哈里發)有關，因為阿里是伊斯蘭史上知名的勇者與力士。這個答案讓我有些驚訝。但其實宗教與民俗結合在伊朗本非新鮮事。對許多什葉信眾來說，他們雖知阿里是先知死後的第一位伊瑪目，但阿里作為英雄與勇者的形象可能比其作為伊瑪目的意義更能深入人心。

有趣的事還不只於此。在訓練過程中，樂師每隔一個段落便會大聲提醒和帶領大家（包括力士和觀眾）唸誦祝聖詞(allahumma salli `ala muhammadin wa ali Muhammad)替故去的宗師及其家人祈福。此時你會覺得他們的這套訓練與其說是運動，毋寧說是某種宗教儀式。此種健身結合宗教祝禱—兩種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卻在此完美結合，感覺很奇異。